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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山居士:价值观与文明走向

一个文明的走向取决于这个文明里大多数人所拥有的价值观。文艺复兴时代以来,西方社会逐渐抛弃了在精神领域寻找终极快乐的需求,他们慢慢开始不再相信那个出生在马棚里头上有光环的人,工业革命的技术进步让他们信心空前膨胀,他们开始相信凭借自己就可以处理一切问题,相信每个问题都可以通过技术方式得到解决。当一个族群不再相信精神的永恒,当一个族群开始转而专注于世俗生活,当这个族群里的多数人开始相信尘世的幸福才是唯一的时候,他们自然而然就会努力把世俗生活的一切都理顺,会去努力解决所有问题。为此他们会发明各种工具和器物。会去修剪花园,会去制作最佳代步工具,会尝试在名车迷幻药和热水澡中寻求世俗快乐。

现代西方文明就诞生于此。几百年以来,他们一直尝试构建完善的政治和社会福利体系,他们发明铲雪车公共洗衣房、廉政公署或是疏通血管的药丸。他们希望把每一个可能出现的痛苦都碾平压碎。假如我们比较短视,我们会觉得他们的努力卓有成效,我们会认为他们是“文明的生活方式”的创造者。但是很显然,他们的这种努力所带来的问题和所产生的成就一样巨大。所有你认为文明的生活方式背后都隐藏着巨大的代价——这种代价并非人人都能了解——事实是,大多数人是既看不到也理解不了。

和西方现代思想不同的是,东方圣贤完全是另外一套理念。所以你没有看到盘尼西林或是光学镜片诞生于中国,也没看到塑料袋诞生在中国——它诞生于瑞典设计师斯滕·古斯塔夫·图林之手——而后者发明塑料袋的初衷是为了减少砍伐树木从而保护地球。你能想象这有多荒谬。这就像是警察为了不让人质被匪徒挟持而击毙人质一样。不止是塑料袋,所有你认为文明”“现代的生活方式都不诞生在中国。这并不令人意外。因为传统文化并不认为那些文明的生活方式文明。就像是点外卖这样的事。虽然中国宋代就有外卖,但现代外卖显然是西方人的创意,他用简易的一次性包装替代了中国传统的食盒。这种生活方式实际上是所有生活方式里最不理智的生活方式。除了不健康之外它还产生大量的污染。但是大多数人都乐于接受这种源自西方的快捷生活方式。因为它快捷而方便。所以被认为是文明社会的生活方式。

当一个族群相信世俗的快乐是唯一快乐的时候,他就会竭尽全力为自己制造世俗的快乐,而其中最有效的的方式就是占有他人的生存资源。当他们相信占有他人的生存资源可以让自己活的更好的时候,他们就会像蒙古人一样去研究攻城之术,或是像纳粹一样去研究核武器,像西班牙人一样去开着船寻找黄金之国。当一个族群相信拥有他人的生存资源可以让自己更好的时候,他就会致力于赢得战争。当一个族群专注于如何赢得战争的时候,他们就会在这方面全力以赴;当他们在这方面全力以赴的时候,他们的工业技术就会随之发达,工业发达带来的是船坚炮利、遍地高楼、高效医疗,这很容易让那些缺乏智慧的被征服者产生对方强大文明的感觉。

东方圣贤们并不相信这些,他们既不相信技术进步可以带给我们究竟幸福,也不相信抢夺别人的生存资源会让自己更好,更不想把全世界都变成养牛场。所以他们从不尝试在这方面发力。他们没有制造防刺盔甲,没有设计攻城的投石器,没有研究核聚变或是制造驱逐艇。当亚历山大大帝还在带领大军四处征伐的时候,同时代的东方圣贤已经在思考空性的问题了,他们写出了道德经和庄子。当西方人还沉浸在占领城池产生的成就感的时候,东方圣贤们在教授:如何坐在那里找到自己痛苦的根源。因为这种深层价值观的差异,文明的发展出现了不同的趋势。西方社会致力于以他们的方式解决各种问题,而东方的情况则比较复杂,近代东方社会受到西方文化冲击的同时还保有对自身传统文化的错误理解,这让他们陷入一种极其罕见的怪圈。从现代文明的拥趸者的角度来看,近代东方社会几乎是停滞在古代,很少谋求科技上的发展,这让他们看上去很不发达。因为工业上的差距,让东西方在武力上也产生了巨大差距,显然,拥有更强大武力的一方获取了话语权,这让他们足以左右你认为什么是发达。

作为东方文化的传承者,很多年前我也曾为托马斯·杰弗逊的话激动不已。我也相信过西式价值观能解决人类的问题,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并未看到孟德斯鸠狄德罗伏尔泰们的想法带给我们真正的快乐。相反的,我看到的是一个又一个的受害者。这不能不促使我反思。我认识的很多人,假如他们脑子里不是装满了伏尔泰式的想法,他们的生活和修行就不会落到那步田地。他们让我想起《浴血黑帮》的主角汤米·谢尔比:汤米·谢尔比,他是二十世纪初伯明翰地区剃刀帮的领头人,他出身寒微,自以为聪明无比,他努力想要过上上流社会体面的生活,他最终也过上了他想要的生活,但背后的代价惊人:他几乎失去了自己所爱的一切,换来的只是冰冷的房子和钱。他就是这种价值观的牺牲品。事实上,不只是他,假如你去看老白(绝命毒师),去看索尔·古德曼,他们全都是这种价值观的牺牲品。他们全都在努力为自己和家人营造天堂,却无一例外都走进地狱。


灵山居士写于20231229日晨。首发于20241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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