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过去金刚乘大师们的说法,金刚乘是一门改变感知的艺术——是改变我们对世界、对自己、对万法的感知的艺术。每次当我说到金刚乘是改变感知的艺术,就会有人问:我不懂为什么我们要改变我们的感知?改变我们的感知有什么好处?我们现在的感知有什么问题吗?首先要说的是,这是个好问题。好问题的特征是它总是能引发很多有意义的思考和讨论。(这些思考是我们通往实相的必由之路。)这次也不例外。先让我们想一下我们的痛苦是怎么来的?你有思考过你的痛苦是什么造成的吗?我肯定你思考过。因为我们每个人都被痛苦所困,我们对痛苦一点也不陌生,我们每个人都在经历各种痛苦,我们想要的东西得不到,不想要的却扑面而来,我们试过很多方法想要避免却总是徒劳无功。我们也尝试过分析它,但是按照我们惯常的思维模式,我们的思考不会让我们找到真正的原因,我们会把自己痛苦的原因归罪于其他人,我们会认为痛苦是别人造成的,会认为是某个人某件事造成的,是原生家庭或是性别歧视甚至是川普政府的冒进政策造成的。反正不是我们自己造成的。我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兼具了自我保护和自我证明的想法。这种想法聪明又巧妙地推卸了本属于我们自己的责任,把罪魁祸首引向一个根本不可能被我们找到并征服的目标。这种把痛苦归罪于外在事物影响的想法在 20 世纪和 21 世纪都得到了最普遍的推广,被社会大众普遍接受,盘踞在每个人的大脑里。每个人都在按这种思维方式寻找自己难受的原因,从大的方面来说,他们会把原因归罪于资本的贪婪,归罪于移民政策,归罪于通胀和老板的压榨。从小的方面来说,他们会把原因归罪于对方没有在认真听自己讲话,没有按自己的想法去做,没有每次刷完牙都把牙膏放回原位,以及没有付出与自己等同体量的感情。从十九世纪早期开始,美国人就在尝试对抗各种他们所认为的导致痛苦和不公的原因,标志性事件有波士顿印刷厂罢工普尔曼大罢工,直到今天很多人依然认为自己的痛苦是这些贪婪的人造成的,并且依然在为此努力着,所以你依然能看到美国大街上很多举着牌子表达愤怒的人。除了想要从资本家手里夺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们还发明各种制度和诸如自动咖啡机、叉车之类的东西以规避可能出现的痛苦。而针对他人的期待和改造,这种个体之间的拉扯和互相改造,人类历史上就从来没有停止过——我相信在迦叶佛时期我们就是这么干的,在龙树和无著住世的时候也是这么干的,所以在川普时代我们也会如此。这就是我们普通人去探索痛苦的...
那么,什么才是不造作呢?比如你正在打坐。你会感觉到你是你,感觉你正在打坐,你坐了有十几分钟,屋子里有点热,你穿的有点厚,你感觉自己在出汗、感觉有一滴汗在顺着你的脊梁骨在往下流,你感觉鼻腔里忽然有点发痒,你看到你的猫走过去,你听到它在喝水的声音,你感觉电脑屏幕的光似乎比昨天要暗,不知道是不是谁又不小心碰了电脑设置。你在想明天要记得让他们进来打扫一下地面,地板上看起来有很多灰。你想起昨天看的书里的内容,法国的查理六世,他坚持认为自己是玻璃做的,很怕被人碰碎了,所以需要被小心翼翼地护送。这让你有点想笑。虽然你正在修持大圆满的禅定,在努力维持不造作,在努力不加入念头的游戏。但是在不造作的间隙,你旧有的习气依然在运作,你对世界定义的习惯会时不时插进来运作一下,所以你会以凡夫的方式感知到自己,感知到猫,感知到空气中的味道和自己的念头。 你知道吗?依照大圆满,我们按照凡夫的方式所感知到的这一切都是造作,因为它们的真实状态和你定义的它们完全没有关系。你自己、你的猫和电脑、你在打坐、地板脏、玻璃做的查理六世,这些全都是你制造出来的概念。它们全都是捏造的。这些人类制造的概念和它们的真实状态完全无关。可以说是你造作出了自己,造作出了地板,造作出了猫和水碗,造作出了一个互相关联互相依托互相证明看似非常真实又非常有道理的万物图网。我们就被困在这个密不透风的图网里。在这个世界里,有抽水马桶、有诗歌、有灼热的唇、有防脱洗发水和特价豪华套餐,还有摩西和斯大林。它们互相支撑互相关联,形成了一个非常真实而有力的横跨数千年时空的人类世界,而你就生活在这个世界里。从佛法的角度来说,我们时时刻刻都在造作,你造作出自己,造作出万法,造作出自己和万法间的互动,所以就有了我在坐车、我在吃饭、我在爬楼梯、他是在羞辱我之类。即便你没有在这么想,没有在想我在吃饭、我在走路(你当然不可能像个傻瓜一样脑子里一直冒这些念头。),你依然是在作意,因为你认为自己和万法坚实存在的认知早已经沁入骨髓,不需要想,你也会觉得自己正在做着什么。我们就活在这种幻觉之中。 如果你能不再这么做,能不再使用凡夫的概念来感知世界,能终止投射这些幻觉,能不再贴标签,哪怕是只有几秒钟,那就是不造作。但是这很难,这非常难,因为仅仅理解为何万物不是你所定义的样子而是你造作岀来的就需要极大的福德和智慧。更不要说做到了。 如果你有正确的引导,且能按正确的方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