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关于佛陀的故事里，有一则著名的故事：在佛陀即将成道的最后时刻，魔王波旬派出了他的女儿们，企图扰乱他的修行：她们在悉达多面前舞蹈，在他身边游走，用裙裾和发梢蹭他的脸，尝试勾起他的贪欲、勾起他的好胜心、勾起他的怒火、以及试图引导他认为现象是真实的存在。她们尝试了所有能用的方法和手段。悉达多却始终不为所动。他一直安住在深寂离戏的光明之中。对魔女们的伎俩不抗拒也不接受。最后，魔女们慢慢消失了。
很多佛教修行者都从自己的老师那里听说过这个故事。但是大多数人都不认为那是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即便是发生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在大多数人的概念里，成佛是相当遥远的事。现在你坐在办公室里，阳光充足，你能听见楼下的车声和远处轮船的汽笛声，刚泡的茶包正冒着热气，红色的烟雾正在水中氤氲扩散，这一切都离古印度的氛围太过遥远。在这种阳光充足的早上，很难想象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会有魔女出现。但其实这样的事情可以发生在任何时候，可以发生在你在超市排队结账的时候，可以发生在你上厕所刷抖音的时候，也可以发生在你和同事挤电梯的时候。
在我们的修道过程中，魔女一直在影响我们。从大多数修行人的状态来看，我们可以说她们做的相当的成功。她们最成功的地方就在于她们影响了我们而我们却对此完全无知。大部分人不知道自己被魔女光顾过，不知道她激发了自己的贪欲，不知道她煽动了自己的情绪，不知道她曾在自己耳边低语。因为这一切都是悄然进行的，你看不见她在哪儿，看不见她对你做了些什么，你完全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就已经被影响了。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的第四个年头，世界正在变得越来越混乱，每个人都在关注川普和哈里斯的选战关注俄乌战争如何收场关注马斯克的机器人，相对于这些小事，其实我们更应该关注的是另一些问题，这些问题直接关涉我们每个人，直接影响我们的生活，它会带来比世界大战更深远的影响。
在经过几千年的准备之后，魔王向我们派出了他最得力的女儿，你们知道她叫什么吗？就是通常我们所说的多元文化。在多元文化出现之前，他先是派出了她的姐姐，她们叫自由平等博爱，然后又派出了个人主义，它们为多元化的最终出场扫除了障碍。你可以把多元文化当成魔王年龄最小的女儿。虽然她的年龄最小，但出场时间最晚，但是她却非常厉害，她只诞生了几十年，就已经把一切规则、一切体系、一切标准，一切道德、都破坏了。在多元文化的冲击下，很多文明几千年累积的传统文化被冲击的四零八散。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美欧政府开始逐渐接纳多元文化，他们想要以此吸引更多的移民，以填补国内的劳动力和人才市场。到了今天多元文化已经在美国社会完全开枝散叶，在美国你能看到各种各样的人和各种各样的观点。有人每天把自己打扮成外星人坐地铁，有人把自己胸部切掉，还有人认为自己不是女人也不是男人。没有人会觉得这有问题。但是这很有问题。多元文化对每一种外来文化都展现了极大的文明和包容，也因此获得了全世界的激赏，但文明和包容的背后隐藏的是主文明的毁灭。就我而言，它的可怕之处于生在这样的社会里你会觉得没有一个标准是对的，这意味着你将成为一个什么都不信的人，因为你会失去对所有有价值事物的尊重。
现代科技发展缩小了我们之间的距离，让世界变得非常拥挤。在过去你不会和非洲人做邻居，但是现在会了。过去你也不知道大洋彼岸的人们每天在做什么在想什么，但是现在可以了。你甚至能看到她们一边做早餐一边扭着屁股在厨房里跳舞直播。你的邻居里有印度教信徒、有墨西哥人、有牙买加人、还有来自中国潮汕的道教信徒。他们来自完全不同的文化和国度，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喜好标准和价值观。有人觉得法国蜗牛是人间美味，另一些人则认为生鱼片更好吃。你的邻居阿齐兹觉得女性使用手机属于大逆不道，她们会因此而堕落，如果她们胆敢把自己的泳装照发到网上就应该直接被石头砸死。而另一个邻居克雷格则认为阿齐兹完全是活在中世纪的人，一个女人，即使她光着屁股上街也不是什么问题，只要她没有影响到其他人就行。她有这样的权利。所以，生活在这样的社会里，你有机会在不同文明不同文化里穿梭，领略冰火两重天。慢慢你就会觉得没有一个宗教或是道德体系是正确的，因为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的信仰是真理。连没有信仰的人都认为自己的信仰是真理。你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他们每个人都提供了一种可能性、一种新的视野，这让你拓展了眼界，知道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很多和你不一样的人，他们想问题的方式和你完全相反。生活在这样的社会里，我们慢慢都会变得虚伪，因为你不想和邻居开战，所以你必须假装尊重他们的文化。你既要尊重印度人的饮食习惯，也要尊重日本人。表面上你是在尊重所有的文化，事实上你是在不尊重所有的文化，因为你会认为所有的宗教和道德体系都是错的。虽然看上去你很尊重别人，但是尊重的表像下是嘲讽，你的尊重是那种“我不想得罪你不想和你干仗所以我会假装很尊重你的信仰但是其实我完全不信因为这完全不干我的事我不想干涉你的信仰你也别干涉我我们互相保持尊重就行”的尊重。当印度教徒在派对上说起湿婆的神迹，你会很配合地做出惊叹的表情，但那于你只是一种社交手腕。你也会在道教信徒面前装出同样的表情。因为每个信仰的信徒都宣称自己的信仰是真理，看得多了，你会觉得很可笑。会觉得他们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会觉得自己是站在比他们更高的地方在审视他们。会觉得自己拥有上帝般的视角。这不会让你更超脱，只会让你什么都不信。你看到，在一个人眼里无比正确的东西在另一个人那里完全就是一坨屎。因为你有上帝视角，所以最后所有的宗教和道德体系在你眼里都会变成一坨屎。最后的结果就是它会碾碎所有的道德体系和社会标准，让一切都变得模糊而可疑。因为有太多的权威，所以就没有什么是权威。权威已经不复存在，一切都要靠你自己来抉择判断，但我非常不看好你自己的判断。在这样的社会里长大的人，会觉得没有什么是必须遵守的，没有什么是绝对正确的，没有谁的观点是不能被质疑的。听起来这似乎没什么不好。这正是很多人所向往的自由。但其实这会让你谁的话也不听谁的话也不信，这等于切断了你变好的所有可能。即便是在美国这样的相对自由的社会里，基督教传统文化下的人们还是会相信点什么，即使他们不上教堂，不打坐，也不做礼拜，他们也会相信家庭或是感情。相信努力工作的价值，相信道德体系和国民精神。但是现在这些东西也开始变的岌岌可危。魔王为了确保你听不进任何有价值的话，他用多元化来摧毁你对所有有价值事物的尊重，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在多元文化盛行的社会里，传统价值观被挤到角落里，魔王用密集的的信息占据了那些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本有的空间和位置，让你几乎看不到它们。即便是能看到它们，因为受过“每种文化都是平等的”这种理念的荼毒，你也会觉得它们不过是众多理论中的一种，并不比其他理论更加超胜值得关注。它们想要说服你需要提供更多的理由。而且由于我们天生的反叛性和对新鲜事物的迷信，最后你多半不会选择传统。和你出生在相对单一文化里的父母相比，你有着更多的选择，但是更多的选择并不意味着更好。更大的可能是更糟。前几年有新闻报道很多英国女孩加入ISIS，去做那些战士的性奴。在他们父母祖父母那一代，这是完全无法想象的事，略等于你在1970年代嫁给猩猩。今天美国社会的传统价值观已被多元文化冲击消解，媒体一直在积极扮演多元文化的传播者，这让你很难听到那些真正有价值的话，你所接受的几乎全都是垃圾文化，这会让你意无反顾地一头扎进地狱。在多元风暴之后，留下的是一个一地鸡毛且难以修复的社会。人类社会努力构建的文明，那些最有价值的东西，那些我们修行的基础，短短几十年就已经被破坏殆尽。美的不再是美的，丑的也不再是丑的，对的不再是对的，错的也不再是错的，多元文化毁掉了你的根基，你再想要建立起任何信仰道德都变的异常困难。在多元文化盛行的社会里，教导正见也变得无比艰难。当你被教导一个正确的东西的时候，就会有一百万个错误的东西涌出来阻止，因为你已经先入为主接受了很多错误的东西。所以，这是比美国大选更紧迫的事情，他正在影响地球上的每一个孩子。
以前，我经常能听到有人夸耀自己的孩子，他觉得自己的孩子比自己以前聪明多了，他们在他这个年龄可没这样的口才。我能理解他们的状态，谁不爱自己的孩子呢。但是就事论事，我并不觉得现在的孩子比他们父母那一辈聪明。比起他们70后80后的父母，现在的孩子，不是更聪明，而是更笨。虽然他们吃的比他们父母那一代要好的多，接受的信息量也要多的多，虽然他们去过北海道也坐过伦敦摩天轮，但他们明显更笨。因为在多元文化泛滥下，他们会不可避免吸收更多的垃圾价值观。这不会让他们更聪明。更聪明是知道怎样做才是真正的对自己好，而不是怎样做让自己更舒服、更会偷懒、更精通狡辩、更懂得用知识为自己的错误行为辩护。现在的孩子明显在这方面更强大。作为人类，我们天生就不喜欢别人对自己的生活指指点点，我们都有逆反心理。对于小孩子来说，这种心理只会更强烈。我们不喜欢被规定，不喜欢被管束，不喜欢正确的东西，因为正确的东西大多让人不舒服且带有某种强制性。这令我们心生反感，也催生我们的逆反心理，让我们想要反抗。因为我们的不满，下意识里我们一直都在搜寻那些能为自己辩护的东西。移动互联网的流行为我们提供了空前的机会。互联网是个伟大的发明。但是任何伟大的发明都无法逃脱被魔鬼利用的命运。在多元文化盛行的今天，互联网上充满了各种巧妙的邪见，这些邪见对我们的堕落无比宽容，对我们的过失态度温和，他鼓励我们懒惰，随顺我们的自我，别说是个孩子，即便是修行多年的大人也很难不被其迷惑。你只要稍微打个盹，魔鬼就会跑进来。而那些孩子，他们完全是白纸，他们对这样的事情毫无经验，他们不知道眼前是铺满鲜花的池塘，只要踏上去就会没顶。在互联网上，你很容易就能找到各种支持自己错误行为的理由。很多人在提供这种服务。他们致力于为自我辩护，致力于为所有的错误行为正名。这些向大众兜售邪见的人，他们比大多数普通父母更加聪明也更有说服力。他们和充满说教味的父母老师完全不同。你的孩子很容易被这些充满亲和力的东西吸引，被他们迷住，学会各种对抗你的方法。有时候我会觉得生在这个时代的小孩相当不幸，他们几乎没有完整地读过一本书，成天埋头在社交软件里，接受的是最粗俗最低级的文化快餐，这让他们头脑简单又缺乏耐心，短视频的流行更是让他们逐渐变成阅读无能。（有人告诉我，现在是短视频的时代，上千字的文章根本没人有耐心读完。我觉的这相当的好，这让我更觉得自己有义务把文章写长一点。）因为每天都对着手机，和各种魔鬼代言人互动，所以他们有各种邪见储备，这让他们在和父母对抗的时候享有充裕的资本，也让他们的父母捉襟见肘。他们能轻松反驳父母的话，指出他们话语中的漏洞，让他们父母手足无措落荒而逃。很多人会把这作为他们比父母更聪明的例证。但是这不是。虽然他们看上去能言善辩，对每件事物都有自己的看法和主见——但是这些看法和主见并非他们自己的，只是媒体刻意影响的结果。战胜父母让他们感觉自己很厉害，感觉自己找对了方向，之后他会去学习更多错误的东西，他们会因此更膨胀、更不服管和更听不进别人的话，从而步入更悲惨的人生。
多元文化的盛行和移动互联网的发展将人类置于海量的信息之中，那些最有价值的信息被淹没在海量的邪见之中。现在的这些孩子每天都面对着海量的信息，除非他非常有福德，否则很难从中筛选到正确的东西。而且很多人类天生就有爱偷懒喜欢走捷径喜欢不劳而获的毛病。他们能在互联网上学到的最多的就是这类东西，他们不会喜欢那些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因为真正有价值的东西通常都不太友好，就像很多真正的佛教老师都不太好相处一样。所以他们对那些需要很久才能看到结果的事情不感兴趣，能够吸引他们的都是那些有用且能快速达到目标的东西。他们每天都在接受这些东西的洗礼。
魔王用多元文化毁掉了你对所有有价值事物的尊重，让你可以毫无障碍地学习那些会让你下地狱的东西。现在很多小孩看上去非常精明，他们在很小的年纪就精通如何从别人的那里获利，知道如何用自己有的东西换取自己没有的东西。他们中的很多人已经完全摆脱了父母那辈的文化包袱，他们做任何事情都不再有羞惭，不再有障碍。这就是魔女们多年努力的成果。她毁掉了传统文化对我们最后的保护。
假如你完全没有道德，也不讲任何规则，短时间内你肯定会比那些被道德约束讲规则的人们收获更多。很多人据此认为这是聪明。但这不是聪明，聪明指的是你真正知道什么是对自己好，知道什么是对自己最大的利益，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和选择。聪明指的是你能有耐心，能耐得住寂寞，能知道好坏。聪明的人不会因为一块面包而跳进鳄鱼池。（所有的这些全都要依托传统价值观才能产生。）就这一点而言，现在真正聪明的人真的非常少。我们的社会已经不鼓励这种人的存在，因为真正聪明的人他们所做的事都不是立等可取的那种。所以真正聪明的人大多并不像你所想的那样成功，按照大多数人的标准，他们一点也不成功。他们看上去甚至是有点傻，他们在做的事情在大多数人看来完全无利可图。他们就像是在种树，你能看到他在种树，在忙碌，但是却看不到他们收获。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普遍缺乏耐心，所以如果短期内看不到收获就很少有人能坚持下去。这个时代鼓励的是去别人的树上摘果子，而不是自己种。他们觉得能不自己种还能有果子吃的人是最聪明的人。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傻子觉得自己有脑子。更可怕的是那些有脑子的傻子看上去还相当成功。因为他们擅长从别人树上摘果子。他们只知道果子的味道甜美，却忘了树是有主人的。所以，这个时代有很多聪明的傻子，有很多成功的傻子，还有很多看上去充满智慧的傻子，他们都是魔王女儿们打造的样板。他们的存在和成功更加把传统文化衬托的一文不值，让更多的人义无反顾地去和魔鬼签约，一头扎进那个铺满了鲜花的陷阱。
从佛教最究竟的见地来说，当你看着风铃的时候认为它是一个风铃，魔女就已经来了。你会认为风铃是真实的存在，认为风铃的声音是真实的存在，认为自己的听觉是真实的存在，认为自己的感知是真实的存在。当你觉得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时候，你自然也会认为自己是真实的存在，你自己是真实的存在，所以满足自我保护自我就变的无比正当。这就是魔女想要的。只要你认为自我存在，她们就能影响你，她们会激起你自我保护的欲望，让你保护自己。作为修行者，你肯定会经常落入她的陷阱。当你发现某人做的事情对你的自我产生了威胁的时候，你就会自动反击，你的反击会招致对方的反击，对方的反击再招致你更多的反击。这时候，你清明的觉知和见地都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了，你只顾忙着自我保护，你的旧习气完全控制了你。魔王希望你永远这样，希望你永远忙于自保。这样你就不会有精力去构建禅定。为此魔女们一直在背后运作和挑唆。她不是在你快要抵达终点的时候才会出现，她时时刻刻都在影响着你的心续，她会趴在你肩膀上，在你耳边低语，让你失去慈悲，失去信心，让你沮丧，让你暴怒，让你感觉自己很失败，让你偏离正确的目标，让你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没有用，因为对方完全没有改变。
而且她们并不只是影响修行人，她们也会去影响不修行的人。她会在你耳边低语，督促你做出错误的选择，会诱惑你跳入铺满鲜花的池塘。所以，在这场和魔王的战争中，所有的人都是目标，没有人是平民，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除了多元化的魔女，魔王还有一些女儿也在世间游荡，她们全都是魔王精心孵化出来的，她们也全都有着完美的伪装，如果说起她们的大名每一个都是如雷贯耳。她们在世间游荡，有无数学者和知识精英在为她们站台背书。她们可能是脱口秀演员，可能是一本书，可能是一个口号，可能是一个理念。其实我们每天都能在各种社交软件上看到她，她们会隐藏在电影台词里，隐藏在汽车广告里，隐藏在模特凌厉的眼神里，如果你具有智慧，就能在一切时一切处发现她们的影子。大多数人不会讨厌她们，他们非但不会讨厌她们，还很喜欢她们，因为她们看上去是在维护我们，是在为我们的利益奔走，是在让我们能够有更好的生活，所以你知道她们都是谁吗？
灵山居士初稿于2024年10月13日，首发于2024年10月22日。
本文于2024年10月22日首发于灵山居士微博及其他平台。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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